那个写诗的疯子又回来了詩酒無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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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写诗的疯子又回来了

文/刘心惠

1

陈润生说:“我想在山顶盖一所学堂,每天早晨准时敲响吊在屋檐下的铁盆,一个人站在讲台上,对着大山喊,上课,下课,放学。”

他想儿子小烤鱼像他小时候一样,漫山遍野地跑来跑去,像一个野孩子般单纯快乐。

一九七七年陈润生出生在贵州省道真县北园村,是家中最小的孩子。他的父亲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,毛笔字写得很好。村子里有什么红白喜事,都是他的父亲执笔,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门上贴的对联也出自他父亲的手笔。在他能坐住板凳的年纪,他的父亲就开始教授他横竖撇捺点折钩写字的基本功。有时候因为他没有写好,背不出唐诗宋词,又或者因为他耐不住枯燥偷偷跑到山上去玩忘记了时间,被父亲逮住一顿狠揍。

他的父母亲都是农民,靠土地吃饭,一辈子没有走出北园村,但是有时候老天爷也有疏忽的时候,旱涝不能均匀,遇上灾年一家人也只能饿肚子。

陈润生十四岁就开始辍学打工,初中还没有毕业,为了不再饿肚子,原因很简单陈润生说,他当过小工,进图书馆扫过地,到农户家种过菜,他记不得换过多少种工作。

一九九四年,陈润生跟随同乡一起去往外地打工。春天的北园村,野樱桃,野桃花,梨花,都开了,油菜花一片一片金黄地开在坡地上,一直开出去很远很远,前程远大的样子。大人们开始在山坳挖土,准备播种,脚底下新长出的青草和去年的荒草杂糅在一起。

一路辗转他去了广东省深圳市的福永镇,那时候福永镇看起来还像一个城乡结合部,有着无限的可能,吸引了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人士投资建厂,也吸引了靠土地为生的农民工,下岗工人,新毕业的大学生,甚至一些投机客,鱼龙混杂,潮水一样涌来。

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奇的,陈润生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变得兴奋。一些新的事物从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不断地长出来,比北园村山上的树木还长得快。今天来过的地方,没准过段时间再来,说不上就有什么不同了,这是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。

陈润生的第一个愿望是去看大海,但比看大海更为紧迫的事是先找到工作,因为去掉路费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钱了,如果不是老乡仗义,口袋空空的他就要露宿街头了。他不是没有看到有人睡在桥洞,或者火车站的空地上。他们像一张张昨天的旧报纸,铺在那儿。

由于陈润生没有文凭,也没有任何技能,不可能被正规的大公司录用。那时他借住在老乡家,每天早晨睁开眼睛就跑出去找工作。像只没头的苍蝇,到处碰壁。

也还是因为饿,陈润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,只好去工地搬砖。每天住在临时搭建的工棚,工棚里住满了人,南腔北调,像流水一样不断地更替。那时正是夏天,工棚很小,除了床铺,只剩下狭窄的过道,人只能侧着身子经过。潮湿闷热的气息向上蒸腾,向四周肆无忌惮地侵袭,夹杂着难闻的汗臭,让人无处藏身。想要找到一扇打开的窗户或者任意一个缺口,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才能一下子提上来。

累了一天,能挣二十块钱,这是陈润生第一次挣到钱。可以吃饱饭了,也只是可以吃饱饭而已,陈润生还在长身体,能吃得很,还不敢吃的太好。陈润生跑到步行街和他的女同学,吃了碗炒粉,那时候张晓琼在一家服装厂上班。两个月后,再次看见她时,是在一家按摩店的门口,看见他,转身走开,好像不认识。

一九九六年夏天星期天的一个下午,陈润生和工友张某王某一起结伴去大海。在海边他们不停地奔着跑喊叫着,追逐着,成群的水鸟贴着水面飞,又转眼飞向天空。此时的陈润生尚不知道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,将把他推向人生的未知。

2

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座立交桥,有一个桥洞,桥洞下面有一个治安亭,到现在陈润生还记得非常清楚。那天回来时,走到白石厦立交桥洞下,同伴王某突然大喊:“拉猪的车来了,快逃跑。”

陈润生愣在当地,并没有马上逃跑。那时候他刚到福永不久,并不知道拉猪的闷罐车,跟他有什么关系,还以为是恶作剧。

治安大队的人跳下车,快速地抓住了好像在看热闹的陈润生和没跑出去多远的张某。把他们像死猪一样塞进了闷罐车。闷罐车上挤满了人,空气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爆炸,让人顿时感觉呼吸困难。

他们先是被送到宝保安十八区遣送站,后来又被运到清远遣送站。再后来陈润生被送上了去武汉的火车,在等待贵州相关人员交接时,陈润生借机逃脱了。

在武昌靠做小工挣到了路费,回到了北园村,和父亲一起种地写字。

第二年春天陈润生又回到了福永。

他后来又有一次被抓捕,被送到了樟木头遣送站。在那里,处在青春期的陈润生变得有些叛逆,愤世嫉俗,被人欺负了,会毫不客气地欺负回去。

陈润生弄明白了一件事,他跟当地人最大的不同不是语言或者其他,而是他是三无人员,所谓的三无就是无暂住证、无固定住所、无稳定收入,他可能随时会被清查被收容被遣送,以他这个年龄的理解就是他还会饿肚子。

陈润生经常失业,在下围石借住在同乡的十五平米的出租屋,每天出门找工作。他游荡在这个充满了机遇与危险的城市,像一个局外人。

万福广场是有一万个福字组成,夜晚福墙下总有着装清凉的女孩向路过的男子招手,有人假装没看见,匆匆而过,有人心照不宣用简单的手语达成交易。

现在的万福广场已变得有些陈旧,那些新来的女工还是喜欢到这里来拍照留念。

在翠岗工业区招工栏下,前来应聘的人围得水泄不通,他们大多衣着朴实,有一张青春的脸。晚上十二点过后,有些人就会把草席铺在店铺的门口睡觉。甚至有年轻的夫妻影响了他人的休息,起了纷争,被巡逻的治安人员抓走。

陈润生找到了新的工作,在兴和村海边的一个工地。同村的小双经常来看她的堂哥。她跟了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,那男人有楼有车,他再也不用去精裕厂上班,住好几个人的宿舍。

小双来的时候总会给他们带些水果,还有一条特思美牌子香烟。陈润生每次都不敢看她的眼睛,水汪汪的。

有一天早晨,有人发现小双死在了海边,警察把陈润生带走了。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什么,只是因为他是小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少有的认识人之一,偶有联系。

福永派出所留置室,黑暗中,蚊子飞来飞去,它们是一架架精准的战斗机,前仆后继,他只好用丢在地板角落上,一条潮湿肮脏的毛毯裹住了自己。早晨起来,发现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被咬的红包。

中午被提审,他先是被打耳光,又被吊起来,轮番折腾,许诺只要他承认犯罪就把他放下来,“海边那个女孩是你杀的,追求不成就强奸,最后杀人灭口。”

陈润生欲哭无泪,举目无亲。因为小双的堂哥替他做证,说我和陈润生一直在工地上干活,陈润生都没有出过工地的大门。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,一个月后陈润生被释放了。

离开派出所时,陈润生在留置室白色的墙壁上写下:陈润生到此一游。

在送小双的骨灰回老家的汽车上,陈润生不敢看道路两边的木棉花,它们无辜地燃烧者,像一个女孩子的青春。小双的堂哥沉默不语,大客车驶出福永镇的时候,突如而至的一场大雨铺天盖地而来。冲刷着这个正在崛起中的城市,和一桩至今未破的悬案。

二零零二年,或许是孙志刚在被收容时,被同病房的人殴打致死事件的不断发酵,遣送站很快被立法取缔,这是一个非常人性的决策。

多年以后,回忆起福永的生活,陈润生说:那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啊。

3

二零一二年陈润生北上,之前的那一一段不堪的经历,耗尽了他的青春,采访他的时候,他沉默半响拖着疲惫的尾音说,他暂时不想再提起那段往事,朋友有时候是一把双刃剑,能成就你,也能毁灭你。他说年轻的时候他错过,伤害过别人,也被别人伤害过。在火车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,他沧桑的脸上面无表情,内心却忐忑不安,又充满了期待。

一路向北

你拖着一个大包

从东莞一路向北

流浪,沧桑的脸上

没有快乐,也没有忧伤

你坐在K次列车17节车厢19号座位上

望着窗外的景色

由绿变黄,只有

麦苗青青

没能挡住春天的进攻

高高的白杨树,低于树梢的村庄

光秃的山头,没有墓碑的坟墓

是北方给你的全部印象

火车站拥挤的人群

带走了春天的体温

有人奔跑,有人停留

有人漫无目的地张望

你一路向北

孤独,却躲不开父亲电话那头的叮嘱

躲不开路人冷漠的目光

你说你很想

让自己的破衣裳

随风飘扬成一面旗帜

在北京陈润生开始做小工,后来机缘巧合去了图书馆当了图书管理员。在这当中,他读了大量的名著,中国的外国的,甚至武侠的。开始囫囵吞枣,后来渐入佳境,书本为他打开了另外的一个世界,可以说这是他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。

这时期陈润生接触了很多诗人,卧夫,何山坡,阿琪阿钰等一些知名诗人。他的诗歌发生了蜕变,走向了成熟,更具有先锋性,可以说他的诗歌是他打工生活的真实记录。那时候他被称为打工诗人或者烤鱼诗人。

他更像诗歌届的摇滚青年,呐喊,尖锐,叛逆,无力,扭曲,从灵魂到身体忠实于他的诗歌。

二零一二年五月,在寒冰、郭能、阿琪阿钰等人的帮助下,他出了一本诗集《泊路无碑》,著名诗人张绍民做序,记录了他这些年的打工生涯。

他一个人站在北京地铁站的地下通道摆摊卖书,半天无人问津,不如旁边唱歌卖艺的或者乞讨者。

同年六月他离开北京,又回到北园村,起因是谭五昌出版发行了一本《年中国诗歌排行榜》,当时陈润生也参加了这本书的发行会,在场有很多他认识的诗人。发布会过半他就离开了。之后公开发表了一些异样言论。

他认为一些思想僵化文本枯竭沽名钓誉的人,一些大刊的主编编辑,甚至红颜知己,不能代表中国的诗歌排行榜,言辞激烈慷慨。他推崇民间诗歌,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诗人,诗歌更有温度,更具有现实性、先锋性,那本年选最让他佩服的是打工诗人郑小琼。在宋庄很多诗人都知道的事,只是没有说破,只是被他说出来了而已。他是瓜娃子,但他觉得自己是为诗坛做了一件大好事,快意。

他以一个失败者的胜利姿态离开宋庄,他有诸般不舍:“宋庄,我走了,请不要留客,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过客!说不定哪天我还会回来继续折腾的,谢谢宋庄!谢谢宋庄的兄弟和朋友们!”

二零一三年陈润生又回到宋庄继续折腾,六月二十三日,陈润生和阿琪阿钰还有一名来自香港的书画家,在多位诗人的帮助下,在宋庄开了一个酒吧,诗酒吧,诗排在酒的前面,很有诗意,供诗人们喝酒谈诗休憩的场所。

酒吧得到了芒克,梁小斌,何三坡,张绍民,安琪,北京当代美术馆馆长吴震寰、隶书大师范笑歌、北京宋庄三镜书院院长万少杰、香港诗人画家戴国东等国内近百位诗人(艺术家)的作品支持。

陈润生在诗酒吧负责烤鱼,一份五十八元。吃过的人都说陈润生的烤鱼好吃极了,比北京巫山烤鱼的味道还要独特浓味。

但是他们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诗歌上,而不是经营酒吧上。诗人们谈起诗歌两眼放光,忘乎所以,但口袋空瘪。就好像孔乙已在酒桌上画了个回字,酒进了诗人的肚子。诗人大多数都是穷光蛋,没落的贵族,高傲又卑贱,。酒吧不但不盈利,还经常性地管吃管住。

八十年代,随着社会不断地开放与包容,诗歌像地下岩浆喷薄而发,成就了一大批诗人,直到现在海子,舒婷,顾城,西川等等还被一再提起,可谓影响深远。

陈润生受到他中学老师程强影响,十四五岁开始写诗,十七岁开始发表作品。当时风格和语言还比较稚嫩,四四方方的发表在刊物上,看起来很规整。

时至今日八十年代诗歌时代风光不再,诗歌变得小众。可想而知酒吧不但没有赚到钱,反而倒贴钱。

酒吧陷入困境,他周围的朋友开始以每本二百元的价钱,购买他的诗集,杯水车薪还是解决不了问题。

无奈之下酒吧还是散伙,陈润生欠了一身债,又灰溜溜地回到北园村。这些年只要在外面混不下去了,他就会候鸟一样折返北园村。每天写诗练字,避开乡亲,怕人看见说:“瞧,那个写诗的疯子又回来了。”气的父亲举起棍子要打他::“你搞这些歪门邪道有什么用。”

面对父亲他心存内疚,父亲将近七十岁了,已经老了。每天在地里劳作,住着漏雨的旧房子,为他提心吊胆。在诗中他写道——

秋风提着我空荡荡的头颅

穿过一片苞谷林

我没有金灿灿的收获

父亲在地坝晒苞谷

父亲六十九岁,老了

父亲一直坚强地站成了儿子心中的偶像

秋风吹过父亲坚硬的白发

我也跟着老了,我三十五岁

孑然一身。不孝

秋风提着我空荡荡的头颅

许多内容已省略

过路的人走着自己的路

谁也没心情去想别人的事

秋风收割了一切,提着

我空荡荡的头颅

诗歌一无是处,故乡沉默

我沉默。秋风吹走很多想法

我想像父亲一样坚强

站立成一些人的偶像

4

九十年代诗歌经历八十年代的繁华,进入反思与凋敝。二千年前后网络诗歌兴起,带动了诗歌群体和文学网站的发展,口语诗大行其道,诗人更注重叙述性和现实性。诗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,仿佛会分行就会写诗。只要在电脑上敲一下回车键,一首诗就制成了。

多了都不值钱,况且良莠不齐。很少有诗人在这场热闹中得到什么,单纯地靠写诗生存,饿死自己算你英雄,拖家带口的可就罪过了,写诗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份或好或坏的工作。

认识陈润生是在二零一三年他的一个诗歌群,进他的群要发诗考核,群里有不少高手,比如在二零一六年以后在全国名声大噪的草根诗人张二棍、余秀华。

陈润生这个北园村山上下来的野路子,说话直接,锋利,狂妄自大,看不上只会分行没有实际内容的所谓诗人,虽然他只针对诗歌不针对人。两年之内几乎得罪了大半个诗歌圈子。“不”陈润生说“可能是整个诗歌圈子”

他那时候热衷流窜于各个诗歌群,不管有名的无名的,只要他认为写的不好的又自以为是的就不管不顾地开喷,很快他就连成了一个著名的喷子,个人感觉二零一五年前后诗歌群落与论坛逐渐变得江河日下,作为一位民间诗人,陈润生真正体会到了诗歌的无用。诗歌只能喂饱精神,而身体确是物质的。陈润生不得不又一次面对现实南下打工。

二零一四年,在东莞他租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落脚,去工厂找了一份工作。后来在大岭山广场重操旧业烤鱼为生。

诗人烤鱼

诗人写诗,诗人

烤鱼。诗人用写诗的手

抓住一条鱼,就像抓住

生活中的灵感。去鳞取腮

从背上剖开,掏出肠胃洗净

如同让一首诗干净简洁。腌制加盐上烤夹

生碳火烤干鱼身后,上香料麻辣

才正宗。烤好之后放进茶盘

等待美味莅临。配菜

魔芋豆皮土豆洋葱芹菜,泡椒罗卜

木耳莴笋黄瓜白菜。下锅猛火煮熟

再加十三种香料火候要恰当

正好,如一首诗的

灵魂。烤鱼

七分材料三分厨艺,写诗三分功夫

七分天分。用写一首诗的态度

去烤一条鱼,鱼

自然美味。用烤一条鱼的精神

去写一首诗,诗

自然先锋。麻辣当道生活

容不下半点清淡

在大岭山烤鱼时,陈润生在一个文学沙龙遇到了蔡四梅,蔡四梅写诗也写小说,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。那时候蔡四梅生活的同样艰难,前夫因病去世,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。在工厂打工。刚去的时候,组长在大会上说:谁家有困难,可以写个申请,工会审核后会发救助金。蔡四梅低着头想一想,孩子要上学了,报名费还没有着落就报了。和她一样遭遇的姐妹,却很少有人写申请,她还以为她们傻。过年的时候,她真的拿到了救助金,两千块钱。一群记者围着她们不停地拍照,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。

跟蔡四梅在一个车间一条生产线上的女工,试用期过后每月工资两千一百块钱,她只有一千三百块钱。按照二十年前的规定,领了补助的人员一个月的工资不能超过一千三百元。

二零一四年东莞打黑,打工的人一时少了很多,生意时好时坏,难以为继。快过年时父亲打来电话,说已经砍足了一冬天的柴火,让陈润生带着媳妇一起回家过年。

从道真县城到北园村有一百多里路程,这些年他无数次往返,只有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。蔡四梅怀孕了,坐在大巴上,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上,握住他的手,阳光透过雾气照过来。这时候漂泊半生的陈润生渴望稳定下来。一个人的江湖太落寞了

他和蔡四梅都很期待这个孩子,预示着他们新生活的开始。陈润生早早给孩子取好了名字,男孩叫小烤鱼,女孩叫陈千金。

他要回到北园村,那里空气清新,没有污染。那里的人简单醇厚,不懂世俗。他要教孩子写书法,不让他写诗。写诗的人贫穷一辈子。哪怕去城里打工捡垃圾也要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。

他的父亲越发的老了,一个人住在北园村。年轻人都出外打工,或者条件好一些的人家大都搬去城镇,剩下三两户人家吊在那里。

父亲看到了怀孕的蔡四梅,露出了少有的笑容,即使骂他也是虎头蛇尾的了。他变得更加沉默了,身体还算硬朗,不肯停下来,忙着去菜地摘菜。

北园村空出的房屋坍塌倾斜,道路被杂草掩埋,田地荒芜,北园村已不复往昔的北园村了。父亲说:“在这里只剩下我和你父子两人,像一捆稻草梱在了一起。”

5

孩子出生时,陈润生没有钱付住院费,亲戚嫌弃他没有本事,只会写诗,挣不来钱,瓜娃子一个,最后还是多年的诗人兄弟宋朝等人为他垫付了费用。

是个男孩,很健康,眼睛大大的随他。

陈润生在道真办了一个书法班,早在北京宋庄,陈润生就正式拜师书画大师黄凤斌,让他受益匪浅。陈润生的字敦厚古朴,洒脱从容,不同于他的诗歌愤世嫉俗。两种风格在他的身体里,这还真是一个奇特的现象。会不会像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白骨掌在郭靖的体内冲撞,对抗,消融,贯通,再造?

书法班其实也没有挣到什么钱,所有的生活费用全靠他卖字。他经常在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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